跨性別輸血，死亡率升高？這項研究惹爭議

每當醫(yī)務工作者遇到需要緊急輸血的情況，他們會確保供血者和用血者血型相匹配，但沒有人會關心供血者的性別。不過，最新的研究成果卻對此提出了質疑。這項研究提出，接受了有懷孕史女性的血液后，小于 50 歲的男性用血者的死亡率更高。不過，這一結論及其背后的機理仍需進一步證實。

性別影響輸血效果？

近期，來自荷蘭的研究人員**針對性別與輸血效果的關系，開展了一項大規(guī)模研究。研究者們想知道來自有懷孕史的女性供血者的血液，會對男性用血者的健康產生什么樣的影響。通過統(tǒng)計 42000 份荷蘭輸血患者的用血情況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，當年齡小于 50 歲的男性用血者使用了有懷孕史的女性供血者的紅細胞后，相比于那些使用來自同性別供血者紅細胞的男性，他們在接受輸血后三年內的死亡率升高了 1.5 倍，而女性用血者在使用男性血液時則不會面臨同樣的風險。這項研究成果于周二發(fā)表于美國醫(yī)學協(xié)會期刊（JAMA）上。

參與這項研究的科學家和美國紅十字會都認為，這項研究本身還不足以對目前的醫(yī)療工作產生實質性的影響，但如果這一發(fā)現(xiàn)在后續(xù)研究中得到進一步證實，就很有可能改變傳統(tǒng)的輸血匹配方式，這很可能延長全世界成千上萬用血患者的生命。“如果這一發(fā)現(xiàn)得到了證實，它將同時具有生物學和臨床上的意義，”一位沒有參與研究的流行病學副教授古斯塔夫·埃德格倫（Gustaf Edgren）說，“我們的確需要了解其中的機制，事實上，我們獲得的一些數(shù)據與這一發(fā)現(xiàn)并不完全相符，在我們的研究中，輸血者的性別對用血者的健康并沒有造成什么影響。”

包括同一批作者進行的另一項先導性試驗在內，已經有四項研究發(fā)現(xiàn)了用血者的存活率和性別錯配之間的關系。有的研究顯示，無論女性供血者是否懷孕，性別錯配都會產生影響。還有一項研究表明，女性接受男性供血者的血液也會造成不良影響，反之亦然。

不僅如此，“雖然進行這些研究的團隊分別來自不同的國家、使用不同的數(shù)據來源、他們的發(fā)現(xiàn)也略微有所不同，但他們的發(fā)現(xiàn)都指向同一個結論，那就是性別差異的確會對輸血結果造成影響。”來自斯德哥爾摩的生物學教授亨里克·本賈斯汀（Henrik Bjursten）說。本賈斯汀教授本人并不是那篇 JAMA 論文的作者，但他曾參與領導一項研究，發(fā)現(xiàn)女性患者使用男性血液也可能存在的問題。

機理未知

目前，人們尚不清楚這一結論背后的生理學機制。科學家們推測，有懷孕史的女性的紅細胞中，可能含有一些讓年輕男性用血者產生更多排斥反應的免疫因子。這一理論的主要觀點是，曾生過男孩的女性可能具有一種抗體，它可以結合男性的 Y 染色體所產生的蛋白質，這可能是她們在孕期產生的一種正常免疫反應。但新的研究無法驗證該假說，因為研究者并不能獲得女性供血者后代的性別數(shù)據。本賈斯汀提到，還有其他觀點認為男性和女性的免疫系統(tǒng)在某種程度上存在本質不同，或者男性會對女性血液中的 RNA 產生反應。

本賈斯汀提出，科學家們需要找出這一問題背后的生物學原理，隨后通過隨機對照實驗觀察，供血者的性別和女性供血者懷孕與否，是否會對用血者造成影響。“我個人認為，輸血是與性別相關的。這種相關性意味著目前有上百萬的生命正因此受到威脅，而目前在輸血配型時再加上性別限定并不是一件難事，與選擇安全且便捷的途徑相比，我們真的要用患者的生命去冒險嗎？”本賈斯汀說。

本賈斯汀自己的研究則表明，對接受心臟外科手術的男性及女性患者來說，接受異性供血者的血液同樣會有風險。在這項研究中，接受跨性別輸血的用血者的平均壽命縮短了一年。目前全世界每年有超過 1 億次輸血，試想一下，如果其中的 1000 萬到 4000 萬次是會帶來危害的，這一數(shù)字不可忽視。“而這一數(shù)字還在持續(xù)地增長”，他說。

爭議不斷

想要最終證實性別對輸血的影響仍舊十分困難。以隨機實驗為例，在這種實驗中，一些隨機選中的輸血患者必須接受來自不同性別供血者的血液，在跨性別輸血問題已經引起了諸多質疑的當下，這樣做無疑會引發(fā)倫理問題。但這樣的試驗又是必不可少的，因為目前已有的數(shù)據（比如來自荷蘭研究組的數(shù)據）經常是存在漏洞的。“我們并不清楚目前已有的數(shù)據是否足以回答這個問題，”美國紅十字會的一位科技總監(jiān)理特查·凱布爾（Ritchard Cable）說。法國貝桑松大學的公共健康醫(yī)生和流行病學家馬克西姆·迪斯馬歷斯（Maxime Desmarets）說，法國的研究者也在籌備相關問題的后續(xù)研究，他帶領的研究組認為在輸血過程中并不存在性別問題。

瑪麗·奧尼爾（Mary O’Neill，美國紅十字會的臨時首席醫(yī)療官）在一次正式聲明中提到相關研究“由于存在結論相反的研究而需要進一步的確認”。她還說，“由于這一問題還需要更多研究來證實，我們并不打算改變目前的獻血的標準和臨床輸血的方式。紅十字會將會持續(xù)關注后續(xù)研究，以確保血液供給的有效性和患者的用血安全。”

六年前，這個荷蘭研究團隊開展了首項針對跨性別輸血進行的小范圍研究。在此之前，沒有人想過查看供血者的懷孕史，荷蘭流行病學家魯特格爾·米德爾堡（Rutger Middelburg）說。除非研究者知道哪些因素是該關注的，否則很難準確地檢測死亡率的差異，他在郵件里寫道，“我們發(fā)現(xiàn)，如果單純地在我們獲得的數(shù)據中觀察所有患者的情況，將使得跨性別輸血的效應被稀釋到無法測出，”他補充道，“我們必須找到正確的患者群體。”他也無法解釋為什么研究組只在年輕男性組中發(fā)現(xiàn)了存活率的下降。他提到，也有可能是由于相對于老年男性而言，年輕男性需要輸血的原因是不一樣的，這種不同導致了統(tǒng)計上的差異，而這就不是來自女性的紅細胞的問題了。

研究所用的數(shù)據并不完美，米德爾堡說。首先，研究組使用的是患者多年以前的輸血記錄，并且研究者們并不確定所有女性供血者的懷孕狀態(tài)。研究者們去除了那些同時用過兩種性別血液的用血者數(shù)據，而且由于男性比女性獻血頻率更高，整個數(shù)據集天然地向男性傾斜。盡管有懷孕史的女性在該研究的供血者數(shù)據中只占不到 6%，但研究的最終結論在統(tǒng)計上仍然是顯著的。“總之我們對自己的研究結果非常有信心。”米德爾堡說。

他還在繼續(xù)他的研究，并且希望能獲得更多的研究經費。“我計劃接下來了解更多女性供血者懷孕史的細節(jié)和用血者的死因，”他說，“但仍然需要有許多數(shù)據充足的其他相關研究支持才能得出最終結論。”